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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RedLover ( DV女青年), 信区: Feelings
标 题: 麦梗
发信站: 鼓浪听涛 (Sun Mar 2 15:19:00 2003)
那个时候,我们还住在龟山脚下.冬天刚刚过去,我在霍朗家认识了梓梓.
梓梓不是个漂亮姑娘,可是有自己的味道.她亮亮的眼睛里总是狡黠跳跃的光在闪,整个
人带着爱冲动的热带气质,像枚雨林里的坚果.大家都说她是夏天的精灵.可是,靠近她的时
候,我却总闻见一股特殊的香,暗暗地在空气里流动,就像深秋地风,带着田野里大麦的气息
.
它让我困扰,也让我沉迷.
我喜欢秋天,喜欢大麦,喜欢梓梓.
在确认了最后的这一点之后,我央求我爸爸我转到一所那一带最好的老牌学校,这很困
难,可我终究还是去了,住校.梓梓在那读书.学校藏在小巷深处,大宅大院,老楼,让我想起
<<绿荫春尽>>.
女生宿舍在最老那幢楼里.阳光的背影游走不定,它穿过密密的树叶,在斑驳的墙壁上投
下斑驳的树影.梓梓在203,103住着一个女孩娴,很早便熟识的,我天天赖在103,看小说吃零
食
没话找话.到回来,宿舍里最有涵养的淑女见了我也要把眼球翻的像浪里白条;再后来,所有
人
都喊我作”103”,好像我是在押的反革命,”人人得而诛之”.我宁可被诛.我还是去103.哪
怕是在最大声得喧哗里,我也感受得到,梓梓没有规律的脚步和呼吸,从楼上传过来.我分辨
的
出那些尾音上挑的,戏谑的口吻是谁.梓梓跺跺脚,木板地颤一颤.灰尘从上面落下来,掉进我
眼里.大麦的香气被深秋的风从田野上吹进我眼睛里面,散开,融化,弥漫到心里.梓梓在学校
遇到我,嘻嘻哈哈地喊我”103”,要么就装作没看见.穿着动人心魄的大裙子,不动声色地走
来走去.
周末的夜晚,我在车站等回家的车.四,五点钟的光景,天气很好.傍晚的晴朗,就好像大
病
初愈的人,脆弱又疲惫,带着淡而且虚弱的笑容.天气很暖和,可傍晚的风却凉瑟恍若深秋的
野
风.隐隐约约,风里传来田野里大麦的香气,忽隐忽现的.然后,我看见梓梓,站在一丛木槿前
面,我忍不住想:木槿是秋天的灌木,可现在已经是春天了.
在站牌旁边,梓梓仰起脸,问我:”风是从哪来的?”我微笑着回答她不知道.这样子有点
煞风景,课总比不懂装懂自作聪明强.她又问我从哪来到哪去,我说从妈妈那来到有大麦的深
秋里去.这是我心里想说的,就说了.车还是不来.风很凉,我把外套披在她身上.她眯起亮亮
的
眼睛诡异的笑:”不怕给娴看见吗?”不等我回答,又叹了口气,”她可并不美啊.”她很美,
挺
淡挺内敛的那种.’只想给一个人,也许半路就谢了”.”我不知道那一天算不算不欢而散.
可
第二天梓梓做了我女朋友.
日子过得比梓梓花钱还快,这个春天就要走了.有一天梓梓递给我一封信:”我以为我会
喜欢新的生活.一直的骗自己.”信纸上传来淡淡的味道:深秋,田野,大麦.
信的碎片散落在地上,风一吹就刮跑了,四散飘远.我沮丧的想:梓梓,其实,一直骗自己
的
不知你一个人.你知道吗?田野里的大麦,在农历五月,就已经全被收割完了,哪里还等到深秋
呢.如果说,深秋的风还能吹来大麦的气息,那么,或许是烂在田野里的麦梗吧.
也只有麦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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