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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aqua (归隐ing@祭日将至), 信区: Feelings
标 题: 练笔[2]--祭
发信站: 鼓浪听涛 (2003年03月05日08:58:30 星期三), 站内信件
高高的山崖上挺立着一棵精神抖擞的大树。它有伟岸的枝干和蓬勃旺盛的
生命。它汲取着天地间的精华，以自豪高傲的姿态眺望众生。
一个炎热却充满希望的夏天，我长成了大树上唯一的一颗种子。依靠着强
壮而温暖的胸膛，我一天一天美滋滋地生长。大树是我的温床，我骄傲着，
那些缝隙里艰难生长的花花草草，它们只能仰首羡慕我甜美安逸的生活。
美丽的蝴蝶和鸟儿在我身边舞蹈，它们为我和大树唱着世间最动听的歌儿。
大树，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么？
它随着微风轻轻摇曳着，唰唰，唰唰唰......我的理想就是和你幸福地过
一生。
我们在晨曦中醒来，在月夜下安睡，日复一日，没有什么能打扰我们恬淡
愉快的时光。
寒冬带来那一阵突如其来的飓风，将我从大树的怀中刮起。它无能为力，
无望地看着我在风中翻滚。为什么，为什么不抓住我？我哀怨地望着它大
声叫喊，然而微弱的声音早已经在空中散去。泪水随着我在风中悲伤地飘
舞。无从选择，我只能闭上眼睛，下坠，下坠。
我应该怪风，还是怪大树没有把我紧紧揽在怀中尽全力保护我？然而一切
都晚了，无论责怪谁或宽容谁，我都将坠入冰冷的沙砾之中。我习惯了安
逸舒适，习惯了在温床中汲取养料，习惯在清晨第一屡阳光照在身上时对
着心爱的大树睁开眼，微笑。我没有过艰辛的历练，我的生命无比脆弱，
我还没来得及设想失去一切幸福，便落入黑暗的深渊。
只能在死亡的冥想中昏睡。
睁开眼时，细雨在身边浅浅地积起小水洼。我挪挪身子，看见一朵丑陋的
小花。过了多少时日了呢？当微风轻轻托起我的头，我看见大树依然挺立
在山崖的顶端，周身依旧是绚烂的光环。
蝴蝶为我带来讯息，它爱上了另一颗种子。
我抽泣起来，泪水止不住地流，把花瓣的颜色冲得惨白。大树，你早已预
见了我是一朵丑陋的小花，早已知道终有一天要将我抛向冰凉的大地，而
厮守一生仅仅会是一句谎言，为何又要给我温度和关爱让我存活于虚华之
中？我宁愿当初便死去也不要孤零零地生存。我深吸一口气，将自己埋入
泪水和雨水交融的小水洼，朦胧中看见一只小鸟衔住我飞起，又将我带到
大树的身边扎根。
第二天鸟儿才飞来，它只看见一朵蔫在水中的小花。
五百年后，一位少女立于山谷的小溪边，洗尽年华，布衣荆裙。她抬头仰
望山崖上那棵曾经承载着她纯真情怀的树，一次又一次饮下心头溢出的苦
涩汁液。五百年来如此悲伤，死亡和幸福一样要不可及。
她割开肌肤下青色的血脉，央求巫师们再次将她变成树上的一颗种子。
如果不能呢？巫师们说。
那么请不要抛弃我的尸身，不要让我爱的人看见。
我回到温暖而湿润的南方小城。这里安静地下着小雨，一如既往。没有人
前来相信我的忠诚。今生何世，今日何夕。山崖上的树已经消失。你在这
里，你在人群中推推搡搡。我于城市里每一条街的拐角伫足翘首。可是每
一个人都不是你。
疲于等待和寻找。我再一次离去，垂首跪于山崖之上。寒风继续刮着我单
薄的身躯，在我脸上割下一道一道岁月的痕迹。
我已老去，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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